老实说这篇文章原创的情节实在是很少,基本上就是在梳理一骑和总士在原作里的关系发展,加了一些自己从小说里理解出来的东西,然后加了少量脑补的细节神马的。虐心情节我比不过冲方这个后爸……所以还是饶了自己吧OTZ。说是总一也比较牵强……毕竟实质性的东西一丁点儿也没有根本就看不出攻受嘛|||。虽然在小说里和动画里,感觉还是总一的气场更强一点。用自己的方式护着一骑的有点笨拙又认真的总士真是很喜欢啊❤
动画看了两遍,还是觉得一骑和总士是从16集之后关系大飞跃的——可以说之前他们是有刻意拉开过距离,两个人都是。但是在16集一骑出走回来之后,基本上就是就算别扭着也要努力去接近对方,到后来甚至是升华至除了死亡以外什么都分不开他们的地步了|||。
怎么说呢。执着地死守到最后一刻的这对CP我终归承认自己是很爱的。这篇同人文算是一个心情整理,以后如果再写fafner的同人,一定要多捏些有爱的剧情出来(握拳)虽然总士消失的结局怎样也绕不过去,寄托他回归的希望都在遥遥三个月后的剧场版,不过阿濯曾也说过,我们仍能让「现在」离「未来」更远一点。
只是这样,就足够了吧。
生命在羊水的温暖之中孕育,而后伴随剧痛与鲜血降临。
在女人撕心裂肺的尖叫声中小小的婴儿裹染猩红色泽,被抱出母体之时连眼睛都尚未睁开,便能够以听觉和触觉感知到——为了孕育自己和诞生自己,那个被称为母亲的人需要承担怎样的锥心痛楚。以此伤痛为凭,早在来到世界的那一瞬,便率先自己见证了自己的存在。
因而,人的存在是以赋予他人第一道疼痛而开始,哪怕连自己至今都无法忆起当时情景。
疼痛即是存在之源。
无关乎记得不记得,而是,曾经被确实地留下过。
这一点,龙宫岛的孩子们不曾理解,甚至连大人们都早已淡忘。
毕竟自然生育,在这座岛上已远去了30年。
因此作为自然个体的人,是怎样存在着的,似乎也被人渐渐忽略掉。
胎儿在人造的子宫里浮浮沉沉,人们依靠各种科技手段将环境模拟得与母体之内的一切并无二致,这些温度颜色和气味将生育演化为程序,亦将生命变作成产品。
呱呱落地之时,只有温暖瞬间退却而降临至肌肤的微冷空气,以及聚光灯下怀抱自己的不知该被称为医生还是科学家的人们。
没有人哭,也没有人尖叫。
没有血,也没有给人带来疼痛。
对于自己这一存在——本该有的鲜明的反应,都不曾有。一切都安静而沉默,仿佛并未真正诞生至这个世界上。
那是一种何其悲哀的死寂。
幸而随着时日推进,总能有别人来见证每个人的存在。互相交流,互相理解,互相影响,并随之认知到自己和他人,然后了解自己是给他们带去了温暖,还是伤害。
比如,那许多年前的樟树下,真壁一骑握着手中的树枝颤抖不已。
殷红自树梢尖端滴落,击打地面开出花朵形湿润痕迹。茶色头发的少年捂着左眼在他面前弯下身去,指缝里渗出同样凄艳颜色,蜿蜒顺手腕流淌而下。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对方吃痛的声音和拼命忍隐的表情,仿佛重锤直直叩在心上。不曾有过的强烈刺激令他踉跄后退,神色骇然。
第一次给予别人疼痛与鲜血的自己。叫喊着这份疼痛,把作为赋予者的自己的存在,用此种方式凸显出来强调出来,再难忘怀的那个人。
总士。
皆城总士。
从懂事之前便一直在一起的,幼年玩伴。
到底是为何——要这样伤了他?!
不知道。记不起来。但是感到了恐惧。被鲜血、被对方的悲鸣声、被从对方那里清晰传达过来的指向所深深震慑,而自心底所衍生的畏惧感。
「一、骑——」
而后,在被他呼唤了自己的名字时,背过身仓皇逃离,步伐凌乱。
他在心底拼命责备和憎恨着,在需要自己承担责任时选择抛弃总士的这个自己。责备到无法原谅。
他并不知道的是,虽然是他伤了总士的眼睛,但与此同时他也同样遭到伤害。
在看不见的地方,因着这一事件所留下的深刻到一生无法忘怀的痕迹——是一直化脓着的伤口,时时刻刻提醒他的这份过错,并见证着他的存在。
摇晃的树影,斑驳的光点。在太阳照不到的庇荫里,他的一半视野伴随着尖锐的刺痛,转瞬被猩红蒙蔽。比泪水粘稠许多的液体,自眼球周围倾泻而出。
在反应自己的伤势有多严重之前,已经本能地叫了出声。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好似胎儿临世之时,无意义的啼哭。
收音机里已不再传出蛊惑甜美的声音。然而身旁的一切都骤然真实。
不停流出的血。触碰便传达给神经剧烈痛楚的伤口。还有面前那个因为视线朦胧已不太能看得清的,伤了自己的人。
一骑。
真壁一骑。
从有记忆前便一直陪在身边的,总角之交。
有些不能明白,却又仿佛在被伤到的时候明白了更多。
自己本是要和他同归虚无,却在下一刻被他用这种方式狠狠提醒——因为疼痛着,所以自己其实就在这里——并不是之前从手心滋生的碧绿晶体,而是与其相对的,有着柔软的血肉和这样刺目的红色。
这才是……生命存在的见证。是自己就在这里的体现。
一骑瞪得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惊惧和无措,他摇摇晃晃地后退着似乎想要离开自己。明明受伤的不是他,为什么他会露出一副比自己痛苦尤甚的表情?
简直就好像,他也能够理解此刻自己的疼痛一般。
「一、骑……」
艰涩开口喊着他的名字,然后看到他浑身一颤,扭头飞奔着消失在视线里。
是这样吗。他原来也在害怕着,将自己弄伤这样的事情—--
年幼的总士捂着血流覆面的眼睛,在一片伤痛里默默地想。
既然如此,那么,就不要将其再度提起好了。如果那会让他也如此难过。
为了这个指明自己存在的意义的,世界上第一个,也是与自己而言,最为重要的人。
他们当年都是孩子。并不能够清晰记得那时的种种细枝末节。
但那件事情的存在无论是一骑还是总士都可以铭记。就如同人能意识着自己的存在一般。
自那一刻起,他们便被那道伤痕所牢牢捆缚。或者说,是那道伤痕铸就总士,也将一骑捆在了总士的身边。
「当时,为什么没有说出来?」
一骑一直想要问总士这个问题。因为总士的缄默,他的那份伤痛无处可泻。
他希望总士能够说出口。将自己所犯下的罪孽公之于众。虽然那会很可怕、很恐怖、更会将本就自责不已的心撕裂得更加痛苦,但也会让自己鲜明地意识到自己的存在——通过这一存在给总士带来了怎样的痛苦,希望可以被证实。而后无论是道歉也好,赔礼也好,赎罪也好,他至少可以作为肇事者,去做他应该做的事。
去掉中间所有繁复的说辞,他不过是——希望能够被总士,见证自己的存在。以此存在,去履行相应之事。
仅此而已。
但是总士什么都没有说。他用虚无的借口掩饰了伤痕。剥夺了自己道歉的机会。
仿佛那件事情不存在。仿佛那一天让他血流不止让他哭喊叫痛的人也不存在。
……仿佛自己,那时不存在。
是不是因为知道自己说不出「是我伤了总士的眼睛」,才会故意这样压迫自己呢。
是不是总士打从一开始就觉得,自己要是不存在就好了呢。
一骑在无穷无尽的自责与惶恐中,缓缓将自己封闭入深黑的海洋。
从那一天开始,别人的伤痛和自己的伤痛都终于变得无关紧要。冷漠、麻木、僵硬的,在心底里衍生出的那个自己。
不去害怕自己是否真的不再存在——因为自己根本也就不知道,是否存在。
一切伤痛都唤不起存在的意识。
在那句对不起,能够对总士诉说之前。
四年七个月又十一天。
战争于这段时日之后拉开了序幕。
认知限制代码等级提升,犹如稍稍提起一些的闸门,故去储存在脑海里的知识潮水般侵袭而入。一骑坐上fafner看着尼格龙根系统,闭目回想着曾被灌输的智慧,轻轻吸了口气。
至今想起来也觉得吃惊。第一次登上fafner的目的并非自觉自愿保护龙宫岛。
而是源于总士那一句话。
「我希望你能够用它保护这座岛。」
面临战火与敌人他瑟缩着不知前路如何行进,然后对上抓着自己肩膀的总士传递过来的沉郁坚定的目光。
……相信我。他那样地说着。
于是自己也点了点头,就此踏上无法回头的征途。
将手指插进指环,fafner的连接装置狠狠砸上身体,撕裂衣服。神经被近似强迫地拉扯扭曲,流窜周身的疼痛令他嘶吼出声。
——这样猝不及防的剧痛……当初总士被自己划伤眼睛的时候,是否也是如此?
想到那时的总士,一骑近乎消极地放松了情绪,任自我消融在与fafner的共存之中。
我知道。
我知道的。
我就在这里。
Siegfried系统里的总士,以鲜红的影像驻留在他旁边。扩展开来的视野里可以清晰确认总士就在这里,安定感浮上心头。
只要照着总士所说的去战斗就好了——这样的话,就能弥补创伤他左眼的罪孽了吧。那是他对总士的亏欠,只要是总士的希望,无论用多少去偿还都心甘情愿。
初战艰涩,虽胜利却损失惨重。
一骑感到了肉体上久违的沉重负担,压迫得走路都东倒西歪力不从心。靠在家门口喘息的时候他看到总士居高临下地站在面前的台阶上,投下冰冷的阴影斜在脚边。
他蓦地想起,总士在初战里失去了父亲。皆城司令,为了救自己遭到festum黑洞吞噬,连残骸都无从寻觅。
于是他挺直了身体,跟着总士而去。
「你会和我一起战斗的吧,一骑。」
总士面对大海,声音低沉而凝重。一骑没有说话,只是久久注视他的脸。
他想,总士应该早就知道他会怎么回答。
总士在Siegfried红色的灯光下注视眼前林林总总大小不一的荧光屏幕,一边缜密地分析数据一边在脑海里飞速组织作战计划,再干脆利落地逐条发令。毫不犹豫,毫不动摇,每每在驾驶员不知所措时化身为强心针,稳住我方少年们混乱的阵脚。
一旦坐上指挥官的位置,就要摒弃所有情感,将理智调至最精确的方向,来指挥全部fafner驾驶员的一举一动。这是总士,也只有总士才能做到的事情。
离开Siegried之后,是短暂的战后休息时间。总士快步走进休息室,就着咖啡送了一把止痛药下去,然后躺在宽敞的皮椅上。
尽快放松身体,让药力发作抑制flashback的疼痛。这样就可以利用这段时间补个短眠。
稍后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处理。没有精力是不行的。
严谨地给自己也下了如此命令以后,总士闭上了眼睛。
对他而言生存的目的便是龙宫岛。在见过身为核的乙姬,以及外面满目疮痍的世界之后,更是如此笃定。将岛的秘密封存到再也无法遮掩为止——而后再率领着大家为了能将岛回归到往日乐园而向前行进。
一直都是这么想着,守护着,所以本不需要别的什么。只要岛还在,大家都还安全,便已足够。
只是有一人例外。想要能够得到他的理解。因为他是那个曾经给予自己疼痛,让自己意识到「还在这里」的人。如果没有他的话——自己,或许已成了摧毁着自己最想要守护的乐园的东西也说不定。
真壁一骑。
感谢着他。也同时希冀着来自他的理解。累了的时候,想要微微依靠一下,想要被安抚与支持,有一骑在的话,即使守护的使命不得不去完成,也可以有着战斗下去的力量。不光是依靠Siegried连通意识,而是想要在战争以外,也可以互相知悉彼此。
因此在一骑的认知限制代码等级提升的时候他很高兴,因为一骑开始慢慢走向自己身边,也同自己更加接近。于是不自觉地向他冲得太猛,在他尚未准备好的时候。直到摔了一跤,才醒觉他已不在这里。
一骑弃岛而出。真壁司令迷惑地询问着他原因,他却连侧目都懒待一般地,淡漠地说,「对想要离开岛的人没有兴趣。」
本以为他会理解,并且选择接受。然而最终他还是离开了。伴随绝望,心里原本微不可见的小小的愿望因此泯灭。自以为是地坚信的事情,也渐渐地消散而去。
——「一骑也是……他也认为你一定会理解他的不是吗?!」
站在一骑常去的山崖边,他难以抑制烦躁地对远见发了火。不甘示弱的少女如此吼了回去,他扭头走开,任余音虚弱地回响在耳畔。
「……我、理解一骑吗?」
驾驶着Marksein回来的时候,一骑回想起了他曾问过总士的话。
「对你而言,fafner和我们,到底哪一个更重要?」
「Fafner。」
沉默片刻回答的总士,似乎是想要刻意让海浪打去他的声音。他们站在延伸向海的平台,面对的是大海——而身后是,整个龙宫岛。
……是啊。为什么没能明白呢,那时候。
总士的身后不仅仅有着因为目睹了几近灭亡的世界而产生的再无法回头的黑暗意念,也有着他竭尽心力亦想要守护的龙宫岛。一如自己在深海中沉溺漂游时,后背那些星星点点,温暖又无法触碰的万家灯火。
总士会在这里,是因为自己曾经否定了他想要走上同化的归途。因此总士能够以自己的意志去选择守护这座岛,无论会因此付出什么代价。总士想要守护岛的心情——与自己想要守护那些身边的朋友和同伴并无不同。
那道伤痕,代表着总士的存在。而为了和这样的总士再一次交谈,自己也选择了存在这里。
直到现在,才终于深刻地理解了,因为这命运而被迫背负痛苦、误解、艰难及责任的总士,并且希望可以去往他守护的那座岛上,真心地,为了岛而拿起武器。
——我是,因为总士而在这里。
——已经不会再逃开了。已经再也不愿逃开了。
命运也好,总士也好。
Marksein犹如白色巨人矗立于岛上,重逢之时他将这许多话语浓缩在了最想传达的几句话里,总士回应的声音压抑着剧烈起伏的情绪,纵使迟钝如一骑,也明白那声音那颤抖那5秒的空白含义为何。系统相交的那一刻,他感到比之前更为强烈的联系深深传递过来。总士把更多的意识和自己紧密地融合在了一起吗。还是说,因为不再被动接受着总士的命令,而是积极去感知总士的想法,才使得精神上的汇合益发顺利和流畅呢。
一骑不想分辨这些,他心知,此时此刻,总士与他确实地在一起。
「上吧,一骑!」
长枪迸发的镭射光束洞穿了海面上金光耀目的festum,晶体碾碎的声音在深夜天空爆裂开来。海涛声在狂风里咆哮,站在其他角落目睹战争的fafner里,驾驶员们目瞪口呆。乙姬伫立在灯塔上任衣衫和头发飞舞飘摇,对着心灵相通的他们嫣然一笑。
而后尘埃落地一切暂时复归宁静。
毕竟私自离岛导致损失重大,一骑被真壁司令关了禁闭。背对着他的父亲一边走向门口一边说回去和妈妈道个歉,不要随便再乱跑了。顿了顿,他又说,总士君也很担心你。
「总士他……?」一骑盯着父亲的后背。
「见到万兹少佐他们的时候,总士君问你和谁在一起。他们却说你活不成了。听到这话,总士君很焦躁。」
真壁司令侧过头看了他一眼,在关门的时候淡淡留话:「总士君需要你。你也不能没有他。所以我希望,你们可以早日更为绝对地肯定对方的存在。」
一骑默默地握紧了放在膝盖上的拳头。
本来没有刻意想过要去和一骑说话。因为觉得「是他的话,一定都能理解」。
曾经动摇过这念头,也是在一骑离岛之后。待他回来,和自己说了那些话以后,总士又一次重新觉得现在的自己无论怎样都可以被他所明白。
即使如此,远见依然执拗地逼着自己去和他谈话。像是要执行什么十级任务一样地,僵硬地移动步子到了一骑的监护室前,明知道没有司令的命令不可以随便放他出来,还是开了门。
接下来就是近似照本宣科地介绍自己的房间,总士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认真地逐个东西一一说到。有床、有沙发、有桌子、有照片、有小型卫生间,自动贩卖机距离房间11步。握着从自动贩卖机买到的果汁直起身来,他觉得自己已经尽了最大努力,把关于他房间的一切信息都说明充分的时候—--
「你……还真是笨拙啊。」
一骑有点怜悯的声音顿时让他不知道该带着什么表情回过头去。
「我得,回去了。」
看了看时间已经不早,一骑对总士这么说。总士沉默地点点头,带着他走回监护室。走廊不宽,两个人肩并着肩,从传送带上走下来的时候,彼此的手背轻轻地碰撞了一下。
「啊……」
敏锐地觉察到这一接触,一骑唰地扭过头来,发现总士也瞥向他。视线相撞的时候,总士稍稍有些不自在地转开眼睛。
「拿着。」
「呃?」
「我不喝果汁。」
像是要为自己的手不小心碰到一骑而找个什么借口一样,总士将手上拿着的易拉罐塞了过去。反正当初买的时候就是要给他——那个监护室,里面也只有床和马桶而已。至少在他被放出来之前,有点喝的东西都是好的。
「哦……」
一骑接过易拉罐。然后两个人再一次缄口不语,安静地走向监护室。
开门的时候,总士注意到即使天晚,里面也没有灯光。那样昏暗的地方,一骑要呆到多久呢。虽然以前禁闭别人的时候并没觉得有何不妥,但面对一骑的话,总士还是不自觉地犹豫了起来。
「要我放你出来吗。」
这句话仿佛不经大脑思考就说了出来,自然得连总士都没意识到会有什么问题。
「不用了,爸爸会说的。」
一骑微笑着摇摇头。他还记得自己违抗命令救助新联合国机的时候总士于事后干脆地替自己顶下全部责任。只要无关岛上的事务,总士便一直以他为先。
「是吗。」
「果汁,谢谢了。」
「没什么……」
总士垂下眼睛,似是有些遗憾地停了一停。
「关门了。」
「嗯,晚安。」
金属门哗一声滑上。分开了他们对望的视线。
然而他们依然伫立在同样的位置,隔着那道门定定地注视了彼此很久很久。
如同那道门打从一开始就未曾存在过那样。
「自从一骑回来之后,总士和一骑之间就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那样,在非战斗的日常中浮现了一种带着试探的,小心翼翼的,却又不同于以前那种冷漠的特殊的别扭感呢。」
仿佛看穿一切的乙姬笑嘻嘻地把手背在身后,抬头仰望天花板。
「他们,闹别扭了吗?」千鹤一边翻阅手中的资料,一边和她交谈。她打从心里疼惜这个注定为岛贡献所有,余命却不过三个月的女孩子。
「不是哦。他们已经真正互相理解了。只是,作为人所真正拥有的某种,称作『害羞』的感情,把这些遮掩起来而已。」
乙姬一边喃喃地这么说着,一边露出领悟了什么的表情。
她亦是知道,总士是因为和谁相遇,才发生了本质上的改变。
从无所归处,到拥有自我。
也是因为那个人的真正的回归,总士才可以慢慢地露出心里柔软的那一部分。
比如说收服卡诺恩,保护岛免遭fenrir毁灭的作战里,交由一骑说服对方,并在卡诺恩放弃爆破之时,顺应一骑的要求给她平静的时间,不采取立即逮捕。
比如说在远见的资料被发觉涉及舞弊,弓子与千鹤可能遭致驱逐出岛的境遇时,和大家一起登台作证,分摊责任,令她们无罪释放。
比如说甲洋遭到同化,被CDC下令包抄之时,借助和一骑决斗,喊出甲洋其实有着人类感情会道谢的事实,证明了他并非已被彻底同化的festum,保住了他的生命。
比如说没有战争的日子里,和一骑和大家,在海边游泳,在温泉谈笑,在庙会闲逛,在照片里留下他的身影。那脱离了Seigfried指挥官身份之后,便只是个普通的十几岁少年的他。
细数那许多事情,乙姬轻轻浅浅地叹息。总士是她的家人,虽然并不像普通的兄妹,但如若自己也学会了作为「人」的意义,或许此时,也应该为总士能够逐渐改变而感到喜悦吧。
「总士,能够遇到一骑真是太好了呢。」
靠在传送带上,她勾起嘴角笑看身边的兄长。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总士微愣。
「因为是事实嘛。」乙姬笑意盈盈。
总士沉默地看着她,然后转过头去。
「就算现在不这么觉得,也终有一天会承认的。因为总士就是总士,一骑就是一骑啊。」
女孩眨眨乌黑的眼睛,自信满满仿佛已经洞悉他的心思。
「……啊。」
很长时间之后,他以几不可闻的声音这样回答。
乙姬看着前方。
无需侧头,她便知道总士在这样回答的时候,正遥遥地望着空中的某个方向。
像是在忆起什么温暖的事物一样地,他眼里充盈着那么柔和的笑意。
有生便会有死。有开始便会有结束。有存在便会有虚无。
这些本来抽象的概念被北极一战的硝烟书写在苍穹之上,再难磨灭。乙姬化作龙宫岛的风云与大地,安宁地将其纳入生之摇篮。
轮回缓缓流转,存在终归虚无,并从虚无之中重生。
「我就在这里。直到与你……相逢的那天。」
总士的声音在一骑体内淡薄地回响着,随着最后一个尾音彻底消失,Marksein里的一骑感觉到仿佛砂砾从指间纷纷渗出,滑落消失的感触——何等真实。
「啊……啊啊……」
一骑拼命地收紧手指再收紧手指,尼格龙根系统被压得咯咯作响,电流窜上手臂刺得他浑身剧痛,即使如此,他还是没能留下哪怕一丝一毫原本属于总士的碎片。
「总士……总士……」
Siegfried系统以土崩瓦解的态势在Marksein手中化作点点闪耀的星屑,一路淋淋漓漓点缀着一骑的归途,恍若送别。
「总士——!!!!!!」
撕裂夜空的哭喊令苍穹都骤然失色。
痛不欲生。
却又,怎样也不能就此不在。
因为总士这么说过。
会回到,有自己存在的地方。
所以一定会选择生存下去——为了能够再度与他重逢。
思念所带来的伤痛,亦是自己存在于此的证明。
哪怕有多少漫长时间拖曳着这份伤痛在心口辗转,也绝对会坚信着再见的某天终将到来。
所以。
等待着定会回归之人的回归,是件幸福的事情不是吗。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