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ber的Master被歼灭,从者收归到对手麾下。虽然不知道吉尔伽美什要怎样同时支持两个从者同时作战,但既然继承了魔术名门远坂家,或许也会有不为人知的技术吧。
自昨晚之后,像是被吓到了一般,其他阵营都变得死寂。与敌人们的蛰伏相比,吉尔伽美什反倒更加高调张扬,常常流连在新都大街上一边散步一边挥金如土,身边则是跟着深红西装气场高雅的Lancer,俨然一副纨绔子弟和年长管家的标准搭配。没有Master敢狙击他们或者出面挑战——Saber绝对也在旁随同,大家心知肚明。
当然,不忌惮这件事的人还是存在的。那就是来自北方,和远坂间桐颇有渊源的艾因兹贝伦家族。只是这拨人刚刚抵达冬木市尚在整备期,在没有熟悉当地情况之前,他们选择暂时按兵不动。……而且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比起外患,还有着微妙的内忧亟待解决。此处暂时按下不表。
深山镇的民居里,迪卢木多攥着当日的报纸,英挺的眉毛拧成了一个纠结的形状。
『冬木市变态连环杀人案仍在持续,请市民晚间出行注意人身安全』。
始于圣杯战争开始的前夕,到今天已经四五日。非但没有停止反而变本加厉的残暴行为。
「Caster,你对这个有什么看法?」
「报纸上说凶手在第一次作案后留下了魔法阵吧。那个,或许就是用来召唤Servant的。」
「但这之后他还在犯下罪行。最新的报纸上说,目标甚至瞄准了小孩子。」
「……大概是为了从活人身上吸取生命力也说不定。毕竟对Servant而言,这也是补充魔力的手段之一。」
「不能原谅。」
「嗯?」
「这样的做法不论如何都不能原谅。圣杯战争是魔术师之间的争斗,牺牲毫不知情的无辜人类是我绝无法允许的事情。」
迪卢木多握着报纸的手一阵用力,纸张哗啦啦响动的声音让少年的耳朵动了动。他望着英俊的魔术师冷若冰霜的脸色,意识到——自己明明是那么羸弱的Servant,但这个男人却从未曾想过用类似的方法帮自己增强魔力。哪怕只是吸取少量的生命力也能让实力得到提升吧——但他连一次都,不予考虑。
早在最一开始就摒弃了那类选择。不为私利而牺牲无辜,不伤害手无寸铁的普通人。
这就是自己的Master。在这种己方已然严重不利,应该不择手段去获取胜利的战斗里,也有着不管怎样都坚决不做的事情。
Caster仰脸看着迪卢木多,直到对方注意到他的视线扭过头来,四目相对。
「我也反感这种事。」
「……Caster。」
「反正那家伙肯定是敌人吧?不管他召唤的是什么Servant,等到见了面,就打败他们。」
「嗯。」
迪卢木多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伸出手去轻轻揉了揉自家Servant的额发。感受着修长有力的手指触摸着头顶传递过来的温暖,Caster垂下眼睛。
他得保护这个人。他必须保护这个人。然后为他击败敌人,让他和自己一起活到最后。
这就是现在的自己被召唤出来的,全部的意义—--
「迪卢,你在吗?快、快来一下!你父亲他,他……!」
「什么!?」
迪卢木多拉开门的瞬间Caster隐去了身形。他匆匆赶下楼去,看到摔倒在厨房呻吟的古兰老人,和趴在旁边满是慌乱的玛莎太太。
年迈的人不经磕碰,这一跤很可能伤到了骨头。迪卢木多二话不说将老人背了起来,玛莎太太焦急地迈着小步子追在他身后,跑出房子叫了出租车,向新都的大医院赶去。
诊断结果是大腿扭伤加内侧淤血。办理住院手续的时候迪卢木多毫不犹豫地拿出了自己的钱包。旅费并没携带太多平时都能省则省,现在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待到古兰老人躺在病床上安然睡去之后,玛莎太太搬了把椅子坐在他身边,坚持要看护他一晚上。
「请您回家吧。这里有我照顾就好了。」
「他睁开眼睛看不到我会着急的。你已经帮了很多忙了,回去吧……」
「好吧。……明天早上我会再过来的。」
「哎,路上小心点。最近……这附近很不安全呐。」
「我知道了。」
委托护士照顾好两位老人之后,迪卢木多离开了医院。冬季的白天异常短,走出大门之后太阳已经沉没在地平线的另一端,灰黑的天空飘着破棉絮一样的云朵,稀稀散散。
本来打算直接叫出租车回去,却发现钱包里的钞票在医院收款处就全撒出去了,连零头都没剩下。迪卢木多苦笑一声,向通往深山镇的路迈开了步子。
穿过两个街区,人渐渐地少了。空气吸入鼻腔冻得黏膜生疼,呼出的团团白雾总让人产生自己是个会走路的加湿器的错觉。寂静得只有脚步声回荡的街道上,迪卢木多突然停了下来。他看到路灯照着的十字路口,有另一个身影从右侧的拐弯处走了出来。
那是个比他还要高一些的男人。穿着烟色的风衣,深紫色头发末梢微卷,长长披在肩膀。他双手叉兜看似很是随意地散步散出来,却在注意到迪卢木多的存在时,也止住了脚步,遥遥地侧目看向这边。
令咒产生着细碎的疼痛。彼此都已感知到来者的身份。——这并不是简单的相遇,而是一方对另一方的追踪也说不定。
「晚上好,这位Master。」
「晚上好。」
「真不敢相信就这样随意地见到了圣杯战争的对手。还以为会是更严肃的场合。」
「是啊。如果可以的话,真不希望现在就开始。」
「哦?我倒是觉得,速战速决会比较有效率些。毕竟敌人可不止一个吧。」
状似轻松地对谈着,他们的脚尖却都已经转向对方,形成对峙之态。迪卢木多握住口袋里的双枪,慢慢地将它们提了出来。
这是暗示着不可回避的决斗的开始——。
「哦呀,有备而来的吗。看来大意的反而是我这边。」
「战争期间把武器带在身边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吧?」
「说得是。所以其实,我也带的有呢。」
男子最后一个字像砸进水里的石头一样沉下去,在他的身旁倏然卷起一股黑红色的漩涡。像是搅和着血丝的烟雾一样,刷一声从中浮现出了英灵的身影。
外貌只是个毫不起眼的普通人,衣着甚至是最简朴的套头衫。丢到大马路上或许连找都找不到,在茫茫人海里能埋没得像灵体化了一般。可是迪卢木多却猛地向后退了几步本能地避免看到他的脸。全身上下连带脑海里警铃大作,骨髓血液细胞全部进入沸腾状态,他很清楚面前的Servant有多危险。
「去吧!Berserker!」
「■■■■■■■——!」
发出一声嘶吼,狂暴的从者咆哮着直立起来。他的手上没有任何武器,魔力自内向外蒸腾出来具象成血色与黑色纠缠在一起的纹螺,杀气腾腾。
不出门则已,一出门就碰上了Servant。还是失去理智且破坏力惊人的Berserker职阶。自己的幸运值再一次刷新低了吗。迪卢木多握着枪柄的手紧了紧,膝盖微微一蜷脚下发力整个人像踩着弹簧向后一跳,把距离足足拉开将近百米——也在那瞬间唤出了他的从者。
「Caster!出来!」
个头娇小的魔术师的Servant在迪卢木多向后跳的那一刻便随着声音自御主面前现出身形。Berserker不具备对魔力,所以说不定还可以和他一战。少年墨绿的眸子里压抑着微妙的紧张,以最快的速度念动咒文。
狂战士怒吼着,风驰电掣般奔驰而来。百米之遥,以普通男人的脚步也只消十几秒就能跑完,更何况能力远在常人之上的英灵。Caster三小节的咒语刚咏唱完,Berserker就冲到了面前。他赤手向少年的面门揍去,拳头像千斤铁锤一样虎虎生风,连触及的空气都仿佛能被压扁。
好在Caster的魔术也顺利发动,而且恰巧是防御用的炼金魔术——两个从者之间不足一步的距离内,地面被改变了形状猛地向上窜起一截极坚固的水泥柱子,将Caster隔在后方。Berserker石破天惊的一拳砸上去,碎片四溅,粗得一人不足以环抱的柱子轰然倒塌,借机闪开了两步的少年紧跟着咏唱第二段咒文的时候,已经再也挤不出足够的空闲。
「■■■■■——」
被狂战士近身的魔术师只有死路一条,英灵也不例外。韦伯惊恐地瞪着下零点一秒就会把自己脑浆打出来的拳头,嘴里因咏唱咒语的惯性而翕动着—--
『砰——!』
绝境被枪声中断。
Caster听到枪声的时候,Berserker早已退开了。他的手腕上带着一道新鲜的血迹。那自然不是Caster的。
「圣杯战争不只是Servant的战斗。没错吧?」
必灭的黄蔷薇的枪口飘出一缕余烟,红蔷薇则是指向不远处的紫发男子。迪卢木多平稳地端着枪看着Berserker毫不在意伤势地迅速返回主人身边摆出护卫姿态,眯起双眼。
Berserker和Caster的交锋其实根本不到一秒钟。极短的空隙里只来得及瞄准一边——电光火石之间,迪卢木多向Caster的位置开了枪。
他甚至不知道这一刹那他有没有在脑海里选择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