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木教会的入口外,Lancer和Saber身着便装,在广场上安静地站着。他们的Master刚刚领着他们来到这里,推开巨大沉重的门扉迈步进去,随后一副闲人免扰的姿态,将从者留在了外面警戒。——远坂家的代理者和作为圣杯战争监督者的圣堂教会有着私密往来这样的事情若是暴露,灭口就是他们的工作。
Lancer不动声色地在暗处打量着Saber。他的气息平稳得几近凝滞,没有一星半点情绪波动,甚至连为了圣杯而战斗的欲望都细微得无法判断是否存在。虽然自己有着无论怎样都要获胜的决意,甚至为此编排着细密的作战方针,可这中途加塞的剑之英灵,成了唯一难以预测的因素。
年长者监视着教会的周遭,也监视着身边不能被称之为同伴的Servant。
吉尔伽美什走进天花板高耸的礼拜堂,大门关闭的回声幽幽地被风托起来。这里空旷得没有其他人在,除了站在彩绘玻璃之下那让他无比熟悉的身影。
覆盖着躯体的宽大圣袍纯白无瑕是正在度过的即将银装素裹的严冬,披散至腰际的新绿长发泛着浅淡光华是之后会到来的碧草渐次萌生的早春。那个人向着他转过身来,面庞秀美眉目柔和,双眼犹如冰下淙淙缓流的溪水素净透亮。
天高地远,唯有这个人永远伫立于此讴歌生命,赞美慈悲。他是朝拜者的圣女与神子,是蒙主恩宠的光明之身。
虽然在吉尔伽美什的眼里,以上形容都可以省略。这个人仅仅等同于美丽两个字而已。
「我知道即使圣杯战争开始,你也会来这里找我。不过没想到会这么快。」
「哈,没想到?真是每次见面都会说很能逗本王发笑的话啊,吾友。」
「在这里请叫我恩奇都。你和我的身份都已不同以往,在这里必须避嫌。」
「没有什么不一样,吾友。本王到这里来的用意,难道还需要告诉你吗?」
「是啊,来告诉我如何?」
金发青年站在年轻的神职者面前,四目深深相对。赤红宝石与翡翠,流转一热一冷的波光交缠不清。彼此都有未曾说出口,甚至没从眼神里传递出来的情绪,却又不可思议地在视线接触的瞬间,心中产生了相近的感觉。
恩奇都突然笑了起来。他平静地伸出手把吉尔伽美什拖过来,在那张旁人很难抬眼直视的英俊堂皇的面孔相距不出十公分距离的时候——狠狠地向前一磕,给了对方一个清脆响亮无比的头槌。
「哇啊——!?」
「吉尔。都说过多少次了?教会里要听我的。」
笑嘻嘻的白袍青年像猫儿一样狡黠地眨眨眼,抬起细长的手指捂住了发出噪音的嘴。
这便是让人捉摸不透的,秘密商议的开始。
「……怎么了,Berserker?」
「■■■■■■……」
Servant极突兀地停下来让兰斯洛特颇感费解。Berserker转过身遥望他身后的坡道,兜帽被风掀开露出灰白凌乱的头发,右侧脸上隐隐滚动着一条条凸起的筋络。喉间发出好似生锈齿轮互相碾压一样含糊不清的低吼,那姿态像匹嗅到鲜血气味的野兽,而且说不定,鲜血正是来自他极欲捕获的猎物—--
『冬木教会就在这附近』。
确切说,是仅有数百米的距离之内。爬上坡过了步行道,就是矗立着教堂的广场。
此刻Berserker瞄准的正是那个方向。
「■■■■■■■■——!!!」
「等、等等,Berserker!?回来,你要去哪里!」
变故陡生。还是连作为敌方阵营的Master都一时控制不住的态势。
Berserker爆发出的吼声就像清了半天嗓子突然重重咳嗽出来那样地丢出口,整个人腾地弹射出去,擦过主人的身侧开足马力沿着上坡道狂奔向冬木教会。兰斯洛特骇然地看着他的Servant从未有过的迥异状况,几近狼狈地拔步追赶过去,就这样把破破烂烂的迪卢木多和Caster剩在了原地。
不管那边是因为什么蓦然阵脚大乱,总之己方因此得救了吗。
迪卢木多艰难地找回手脚的知觉一点点地撑起身体。他可不打算继续趴地上制造命案现场。而且相比自己的状况,最糟糕的人其实是—--
「Caster!振作点,能听到吗?」
能自由活动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冲向正在不断虚弱的自家从者。
手下仍有着实际的触感,但白皙的脸庞已经近似透明。迪卢木多使劲将他搂进怀里抱起来,贴在一起的身体将他的魔力传递过去,终于让Servant恶劣的状况有所好转。Caster怕冷似地缩了缩,一副困极的人抵抗睡意的模样,将眼睛慢慢地睁开,视焦聚拢,好不容易才注意到Master焦急看下来的金色瞳孔。
「Berserker……呢?」
「不知为何突然走掉了。但没准很快就会找回来,所以我们必须赶快离开这里。」
「哦……」
「为了不被追踪,我会关闭魔术回路。暂时可能无法给你提供魔力,先灵体化吧。」
「你不说……也得这么做吧,笨蛋。我的魔力已经……」
少年有气无力地没再说下去,然后刷一声消失了。迪卢木多将双枪放回衣袋,以最快的速度往回赶。
经过实际较量,Caster与Berserker之间的数据差所体现的实力差已经清楚地看出来了,还不算宝具的对决。此后决不能让他与数据悬殊的Servant正面交战,否则下一次很可能会就此失去他。
Caster跟在迪卢木多身旁,他并不知道Master此刻略带后怕的心情,或者说已经没有多余的力量去感知。直到迪卢木多走进玛凯基夫妇居住的房子,布好警报结界把一切都安定下来,他都一直毫无动静。
「Caster,你还好吗?」
「……净问废话。」
「是我动作太慢了。如果能在你阻拦Berserker的那时候解决他的Master的话……」
「傻瓜,Berserker动作那么快,你冲到前面会被撕碎的。这么小的距离我又没法拿魔术掩护你,搞不好会把两个人一起卷进去……」
「可是……。」
「啊啊吵死了!倒是你,为什么不逃啊!我都告诉你让你跑了吧?」
「那种情况下逃不掉的吧。你难道会瞬间转移的魔术吗?」
「……那种的魔术不会。」
「所以本来就没有在狂战士职阶的追杀下还能逃走的手段。这一次……真该算运气好。」
「你……没受什么伤吧。」
「嗯。多亏你最后的那个魔术,我才能活下来。谢谢……Caster。」
「……。」
事实上,Caster是不甘心甚至难堪的。魔力D级别让原本可以击退狂战士的几个大魔术都没有发挥出应有的效果,甚至要靠Master从旁协助补枪。失去理智的狂战士对哪怕不可治愈的伤口都毫不在乎,此次在命悬一线的瞬间能够死里逃生,根本不是实力使然,而是无法计数的幸运值发挥作用引起了所谓的奇迹也说不定。
——这算什么啊。依靠力量切切实实获得胜利的战争才是自己所追求的。少年从者自顾自地纠结着波动了一阵气息,忽然又像是想起什么一样。
「说起来,你到底要把魔术回路关闭到什么时候?」
「……我的考虑是等过了今夜再说。你还能撑住吗,Caster?」
Caster没有回答。但迪卢木多从那阵沉默里读出他想要给出否定回答却又拼命忍住了的意味。Servant虽然可以自行恢复魔力但比起现在的损失简直有如杯水车薪,何况Caster还受了不小的伤。关闭魔术回路意味着不能从中吸出魔力提供给Servant,如果不找出替代的补充魔力的方法那就只有坐等Servant消失一途。
迪卢木多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金色眸子里带着沉郁而有点复杂的光芒。
「我用别的办法来给你补充魔力。虽然你大概不会喜欢那样做……」
「什么方法?……不会是让我去吸……」
「想什么呢。那种事情绝不会让你做的。你先实体化吧。」
「我现在实体维持不了多久。」
「我知道。马上就能给你提供魔力了所以不用担心。」
「好吧……」
有点勉力地在迪卢木多身前显现出身形的Caster,还一副摇摇欲坠站不稳的样子。他把呼吸的频率放到最慢,苍白的小脸冷汗涔涔。迪卢木多将他拉近,一边替他擦去额头上的汗珠,一边不着痕迹地将他环住。略略弯曲一下小臂就可以勾住的细腰让他于此刻才意识到少年的身躯确实纤细得不可思议。俊美的男子在心底叹了口气,保持着平和温柔的神色,向Caster探过头去。
「等等,你做什么——唔!?」
嘴唇贴上自己的时候Caster在过度吃惊之下忘了闭嘴,被对方小心又不失强势地占据上风,舌尖探进口中将津液和气息送过去,交换了湿热温暖的亲吻。溶解于魔术师体液里零零碎碎的魔力渗过来,被激发了『饥饿感』的英灵渐渐本能地开始回应,迎合着吸吮迪卢木多的唇舌。味觉捕捉着若有似无的甜意,细小电流仿佛流窜到身体的痒处轻挠着让四肢有些无力,厮磨许久两人终于分开了些许,但距离依然近得足够暧昧。
Caster脸色绯红地低着头,小声嘟囔。
「……你……认真的吗?」
「抱歉。只是我想不出别的办法。实在讨厌的话就忍耐一下吧。」
「…………」
呼吸发颤地喘了两下,Caster扶住男人抱着他的结实手臂,再次将头仰起。迪卢木多望着自己,眼神在无声地作着征询。像是顾虑着Servant的感受,他等待着这边的回答。
少年挣扎了一阵子,终于状似放弃地垂下了肩膀,带一点赧意地将身体靠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