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身为Servant的韦伯询问自家Master有什么作战手段的时候,他从铺有红丝绒的实木盒子里取出了这样的武器。在看到它们的瞬间Caster睁圆了眼睛,颇感玩味地摸了摸下巴。
看上去外观很像十九世纪末常见的左轮手枪,但枪管相比起来细长许多,弹匣也更为小巧。一把绯红一把金黄,又不像用作美观而漆上的颜色而是属于其材料本身的色泽,因而单凭肉眼没有办法辨认到底是什么金属打造而成。虽然似乎一直在盒子里存放却光亮如新,很明显经常进行保养。两把枪上都书写着细细密密的咒语,构筑它们的文字有些近似北欧神话里的如尼符文。迪卢木多从盒子底层拿出几颗雕刻着繁复花纹的银弹,动作娴熟利落地抬手填充,一眨眼红枪便子弹上膛蓄势待发。
将枪口指向少年的眉心,有如锁定猎物的野豹一般,迪卢木多灿金的瞳眸焕发出点点杀气。
「喂。对Servant而言再怎么强大的枪弹都是没用的。」
「是吗,那要不要试试看?」
「……唔。不用了。」
Caster停止了嘲讽,他听出对方半开玩笑的口吻里毫无开玩笑的意思。
直觉告诉他,这两把枪并不是普通的手枪。既然被迪卢木多作为引以为傲的必杀手段亮出来,也就绝对有着不同寻常的地方。
「这两把枪就是我的魔术礼装。在制造它们的时候,使用了凯尔特神话里所流传下来的神器的碎片。因此,这两把枪也具有普通的魔术礼装企及不到的威力。」
「凯尔特神话……?」
「你一定听说过吧。Gae·Dearg和Gae·Buidhe——」
「那个、是……」
「嗯。它们的碎片曾是我的家族一直传承下来的珍贵遗物,后来我将它们用来制作成了礼装。即使是对付Servant,也可以发挥作用。」
来自凯尔特神话中最强的魔法师安格斯的Gae·Dearg——又名为破魔的红蔷薇——是具有切断一切魔力之能的魔枪。任何魔力构筑的存在,在被其接触的瞬间都会彻底破碎。而精灵王玛纳南·麦克·利尔的Gae·Buidhe——又号称必灭的黄蔷薇——则是具备诅咒之能,一旦击中敌人,留下的创伤在它被破坏之前永远都无法治愈和再生。
这两件宝物在历尽漫长久远的岁月后实物早已不能完整地保留下来,但其碎片却被迪卢木多的家族收获,传到迪卢木多这一代时他利用它们制作成了眼前的两把手枪。因此双枪继承了来自神话时代的宝具之能,更有着凌驾一般魔术之上的力量。
Servant的肉体是魔力聚合的存在,同时由于他们也是人类信仰和精神的产物,所以同样具备传说力量的神代宝物可以对他们发挥作用。因此,破魔的红蔷薇能够轻易断绝他们用于形成护甲和结界的魔力,必灭的黄蔷薇也能对他们的肉体造成伤害。
换句话说,持有这两把枪的迪卢木多,某种程度上甚至具备杀伤Servant的力量——即便是在限制重重的情况下。
「但是,这两把枪的弹匣很小,连击数很有限,也无法填充普通的子弹进行射击。制作只有它们可以使用的魔弹,是非常麻烦的事情。」
「你是指刚才你拿出来的那几颗子弹?」
「是的。没有它们的话,这两把枪和废铁无异。我剩下的子弹只有六颗了。」
「怎么之前不多做一些?」
「炼金魔术不是我的特长。……信不信由你,我可是武斗派的哦?」
「谁叫你就是个肌肉发达的傻瓜啊。」
「你对肌肉一定有什么误解……」
「哼——。」
用鼻音顶回了迪卢木多的话,韦伯抢过他手中的枪,摆弄了半天又气呼呼地塞回他的手里,示意他把子弹退出来。拿到魔弹之后,少年的神色变得凝重。他转身走到桌子旁边,轻轻一挥手,变戏法似地在桌上浮现出了一排式样古旧却流光溢彩的瓶瓶罐罐试剂矿石。
「Caster,这是……?」
「你忘了Caster职阶的能力了吗?这个子弹,虽然有灌注魔力但还没达到那么高级的水准。即使是我也可以做得出来。」
「原来如此。帮大忙了,Caster。」
「废话,都说过我是很有才能的魔术师了吧。」
「是是。」
才想起来Caster职阶具备特殊的道具作成技能。迪卢木多看着小Servant聚精会神地摆弄着手头的各种器具,不知是该赞赏还是该无奈地轻轻笑了起来。
——这样一来不就意味着上战场去打的人变成了自己吗。就算持有魔术礼装弹药充分,人类之躯的魔术师要和Servant抗衡无疑还是天方夜谭。
如果可以的话迪卢木多希望自己成为Servant的助攻者,在英灵们战斗的时候给予奇袭。可是眼下这点想法也被吹出了九霄云外。一旦战斗真正来临的时候,能有足够的运气利用双枪让Servant对这边产生忌惮就好。
……运气吗。
视线再度落回到Caster的身上。少年已经做出了第一枚子弹,正拿着它和原版比对。神色严肃嘴唇抿得死紧,额头上也有细微的汗珠渗出来。仅仅是一枚在他口里级别并不高的魔弹,做出来似乎都要耗费不少力气。
「这样就可以了吧?」
「嗯,非常完美。只要照这个样子做下去的话……」
「你到底要多少子弹啊?」
「子弹当然是多多益善。怎么……大量制作很勉强吗?」
「……」
「Caster。……你的道具作成到底有几级?」
「闭嘴!不许问,笨蛋!」
傍晚时分,冬木教会在空中打出了只有魔术师能看见的信号弹。
Krieg。『战争开始』。
这便意味着七位Servat已全部召唤完毕。也是圣杯战争被正式揭开序幕的时刻。
Caster手中的魔力屏幕快速掠过几个冬木市的地点,最终停在了坐落于山顶的豪宅之上。那闪闪发光比夕阳还耀眼犹如黄金建筑的巨大洋房,正是近年来被附近居民称作『王宫』的,远坂邸。
远坂家族与圣杯战争的关系,但凡参战的魔术师都相当熟悉。他们是冬木市当地的住民,同时也是这片土地的管理者,在伦敦魔术协会总部一直以来都登记在册。其先祖是第二魔法使·宝石翁泽尔里奇的得意门生,在数世纪前曾和艾因兹贝伦、玛奇里联手完成了最初的圣杯召唤。
后来,玛奇里一族日渐式微,他们转移到冬木市植根并与远坂签订了互不干涉的协议,以结盟的形式在此共存,化名间桐。可是过了几十年后,间桐与远坂因不知名的原因展开内斗,最终两败俱伤,间桐家退出魔术界的舞台,远坂家也失去了堪称中流砥柱的当家者。若不是后来被冬木市另一个富庶家族的继承者顺势合并接管起来,远坂家恐怕也会一蹶不振并彻底淡出吧。
说到这个合并了远坂家并借其名义统辖冬木市的魔术师,无论是魔术协会还是与远坂家曾有来往的分家都拒绝承认对方是远坂家族成员——当然,他本人也压根没有那个意思。虽然具体有多少势力并不清楚,但在不知情的市民看来,只是个有钱的阔少爷收购了荒废的洋馆,代替年少不知事的远坂家大小姐进行打理这样地简单。
现在居住于远坂邸的魔术师——会代替远坂家,或者代表自己参加圣杯战争吗?这恐怕是此次开战时,其他Master最关注的问题之一也说不定。
「怎么样,能看到宅邸里面的情形吗?」
「不可能啦。从庭院门口就有结界,我的魔力无法轻易进去,会被觉察到的。」
「会这么慎重地布置防卫,看来,那位魔术师早就预料到Master们会派使魔去监视他。参战的可能性八九不离十。」
「是啊。」
虽然不想承认,但从结界的强度和密度足以看出对手的用心。作为Caster职阶本来应该对人类的魔术师一笑置之,可韦伯却心知凭自己的实力并没有蔑视对手的余裕。
迪卢木多专注着魔力荧屏反馈的情况,在黑夜降临之后大宅显得死气沉沉波澜不惊,可他却目不转睛看得入神。双手撑在Caster的两侧,比少年大了一圈的身体几乎把韦伯整个人环了起来,他感到男人贴在后背的结实胸膛,不太习惯地抖了抖肩膀,正想给一记肘击让其躲远点,却突然被屏幕上的变动吸引了注意力。
「那是什么!?好、好快……向着结界过去了!」
「是Servant。那个速度不会是人类能有的。」
「太乱来了,在硬闯结界吗?!」
「那个结界对他似乎并没有任何用处……是具有抗魔力的Servant吧。」
「也就是说……」
「啊啊。三大骑士职阶之一的从者,不会有错。」
迪卢木多和Caster的眼睛,以及潜伏在远坂邸周围的使魔的眼睛,都鲜明无比地映入了此刻沿着山路,一路疾行撞入庭院,将结界视作无物,犹如黑色流星冲向远坂邸大门的人影。
先头炮被猝不及防地粗暴打响。那贸然直捣敌方本营的——到底是谁的Serva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