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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冬木教会开了一场群魔旁听的发布会之后,韦伯将视线从使魔那里收回,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言峰璃正发布的针对Caster和他的杀人狂Master的通缉令,已经切实地传达到包括他在内的其他的五个Master那里了。前两天在电视里所看到的连环杀人恶魔,果然就是召唤出Caster的魔术师。而且,杀人的行为还在继续,这已经引起了教会——监督圣杯战争的相关人员的警觉。这样肆无忌惮的恶行,不仅仅会造成平民的恐慌,也会对魔术师协会以及圣杯战争产生负面的影响吧。
所以,他们在此布下了诱人的悬赏,只要能在剿杀Caster及其Master的战斗里出力并获得证实,就可以得到教会给予的额外的宝贵令咒。那蕴含着强大魔力,象征着绝对的命令权,Master操纵Servant的唯一缰绳,能将不可能化作可能的圣痕,对韦伯而言,或者说对每个Master而言,都是多多益善的东西。
好在对于Lancer而言,并不存在太大的要用令咒加以约束的必要。他对韦伯的恭敬顺服,大概已经达到了说出来可以让其他Master感到羡慕的深厚。即便如此,韦伯还是非常谨慎地节省着令咒,直到现在一枚都没有消耗。他把令咒当作压箱底的存款一样,平时除了看看之外,压根就不让自己想到去使用。而且为了获得悬赏Caster的额外那枚,更要立刻从现在就开始行动。
「Lancer!」
少年将一排试管和一些用于调配试剂的材料收进随身的小提箱,装好之后,转身呼唤了自己的Servant。声音未落,英灵便现身于他身前,屈膝行礼。
「随时候命,我的主人。」
韦伯抖开手上的地图,在上面几个做了标记的地方指了一圈:「今天下午,能来得及从这条……嗯,未远川的下游走到上游吗?」
Lancer的目光锐利地在上面扫了一圈,干脆地点点头:「没有任何问题。」
「那就出发吧。」韦伯将箱子挎在身上,「动作要快点,否则被其他的Master抢先就坏了。」
「是,主人。」
老夫妇还在楼下忙碌着什么,韦伯和他们打了招呼说今天可能晚些回来之后就跑出门去。等到离开了住宅一段距离,灵体化跟出屋子的Lancer再度在他身边现出实体,一把将少年抱起,以最快的速度向冬木市飞跃而去。以Lancer的能力,只要穿梭在不太引人注意的地方,就和凭空消失掉没有什么区别——Servant就是这样,已经突破了人类极限的存在。
韦伯抱着箱子缩在Lancer的怀里,敏捷属性A+的枪之英灵脚程迅疾但步伐平稳得很,这一点在上次被抱回家的晚上他大惊小怪地死缠着Lancer的时候就隐约注意到了。萦绕在他周围的Lancer的气息,对他而言已经非常熟悉,是那种即使不在身边,闭上眼睛也可以记忆起来的在心里留存着一席之地的程度。本来已经转到战斗上的注意力不知为何又微微地有点紊乱,韦伯仰头看着自家Servant精致俊美的侧脸,不由得发起呆来。
「主人?」注意到Master直直盯着自己的视线,Lancer快速用余光瞥了他一眼,无声地问询着有什么事情。
「……没什么!」韦伯收回目光将额头顶在箱子上,感到心脏跳得稍快了一点点。
Lancer快速地穿过冬木市鳞次栉比的诸多建筑,沿着最近道路向着未远川前进。抵达下游河畔花了大约二十分钟左右,Lancer把韦伯放下来,韦伯打开箱子,取出里面的试剂材料和试管,又将几支空试管递给了Lancer。
「Lancer,帮忙到这几个地方,按记号取水回来。」韦伯在地图上比划了一下,又指了指面前的河水,「我要在这里先做些准备。」
「明白,我的主人。」接过试管的Lancer转过身,风一般地不见了。韦伯长吁出一口气,拍拍似乎已经不那么骚乱的胸口,开始认真地按着比例调着试剂。调查水源,查看水中是否含有魔术使用之后的残余物,进而根据浓度判断排放出这些残余物的位置远近。这种调查方式可以说是基本中的基本,也因此让只能先想到使用这样简单方法来调查的韦伯感到泄气。如果自己能掌握更多搜索的魔术或者拥有一套使用自如的魔术礼装,或许就不用蹲在河边鼓捣这些瓶瓶罐罐了。
「主人,水已经取来了。」捏着盛满水的几支试管的Lancer的手,突然从背后伸过来。韦伯被吓了一跳,扭头看见自家Servant站在他身后,似乎是有点感兴趣地看着他手里的这些试管制剂。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啦。」韦伯一边将试剂滴入水中,一边有点无奈地向Lancer解说着利用水质调查来追寻魔术工房的原理。说话间试剂已经和水中的物质发生了反应,从下游到上游的水样,顺次变得益发污浊。韦伯吃惊地望着试管,没想到神父提供的情报确实无误,这Caster的魔术师,是个可以大剌剌地将魔术痕迹遗留在水里,让人轻易顺藤摸瓜就找到的笨蛋。
「没错了。」少年惊喜地看着眼前的器具,一拍大腿,「这家伙一定就在河口上游的某个地方——嗯,应该是在这里和这里之间吧。」看了看排到头的试管,最污浊的那支紧挨着的试管里,水质清澄没有变化。说明在那个地点之上,就没有残留物顺流而下了。
「不愧是我主。」枪兵的脸上先是现出有些意外而后又转为毕恭毕敬的神色,「竟用这样高效的方法定位了敌人的据点。」
「什么啊。只不过是没有更好的方法可以用了而已……」实际是自己不会用。韦伯垮下肩膀。
「但您是第一个找到这附近并已经准确得出结论的Master。」Lancer扬起头,看着远处的未远川上游,「方才取水时,我确实注意到有一处排水道口。现在看来,那必然就是Caster的Master设立的工房所在。」转回头来,英灵对自家主人露出一个极清爽迷人的微笑,「所以,我的主人。……一如我先前所说那样,您是值得我追随的优秀的Master。击败Caster的愿望,我定会为您实现。」
「……」韦伯正在收拾实验器材的手僵在那里,腾不出空来遮掩骤然泛红的面庞。骑士发自内心的真诚的赞美,让他只能将头扭到一边去,嗫嚅着嘴唇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
虽然是找到了Caster的魔术工房,但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攻进去。韦伯看着远处排水管道的方向,谨慎地在心里斟酌。虽然很不想承认这点,但身为魔术师的职阶,是自己绝对无法与其抗衡的对手。而且既然能够在这么容易被找到的地方驻扎,那么工房之中也肯定埋伏了无数陷阱,等待着第一个进去的猎物。
有了先前的战斗体验,韦伯再也不敢随随便便把自己暴露在对方的地盘之下。他看了一眼Lancer,对方沉静地站在一旁,垂首恭谨而候。要撤退,观望,还是潜入侦查,或直接进攻——他如何行动只在自己的一令之下而已。
自家Servant的待命姿态让韦伯感到肩膀又沉重了几分。此时他也清清楚楚地有了身为Master的自觉。才被那样地称赞过,韦伯不想在此刻说出让Lancer失望的话。可是面对Caster,目前贸然攻入是愚蠢的提议,这一点想必Lancer也是明白的。那么到底要怎么做呢……少年陷入矛盾和困惑中。
就在他迷茫的时候,手背突然传来一阵锐痛。令咒感知到了其他的Servant在接近的气息,韦伯蓦地一慌,打着手势命令Lancer立刻隐去身形掩盖气息,然后没过多久就感觉到了一阵地动山摇的震撼,远处的天空也被渐渐临近的雷声所笼罩—--
「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令韦伯惊骇莫名的巨大战车,呼啸着自半空中俯冲了下来,轰轰隆隆地向着他刚找到的下水道绝尘而去,一路电光闪烁火花零落,把整条未远川都随之照亮。立在战车上举着亚历山大宝剑的,赫然便是先前交过手的伊斯坎达尔大帝。韦伯吓得直接就地卧倒,抱着头瑟瑟发抖,他对那位魁梧的征服王有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恐惧。
好在Rider来自另外一个方向,并没有注意到下游河岸上蜷成一团的少年。似乎早就已经锁定了Caster工房的位置,直截了当地从正面冲了进去。随后整个下水管道都发出嗡嗡的轰鸣声,河水随之剧烈地起伏,看起来这辆战车即使是进入了那么狭窄的地方,都还能够冲锋自如。韦伯一直等着最后一抹电火花消失在河面上,确认Rider真的已经进去了之后才敢放下已经提到嗓子眼的心,一边哆嗦着一边慢慢地坐起来。
「主人,要怎么办?」
灵体化的Lancer的声音在征询他的意见。韦伯呆坐在地上,望着远处的工房入口默然不语。虽然被别人的Servant捷足先登让他感到有些憋气,但这也足够说明悬赏的竞争有多么激烈,同样受到其他Master的空前重视。Rider的Master——凯奈斯,既然已经找到了这个地方,那么说不定就在附近观察着,或者已经和Rider一起参战了。
如果Caster就在那工房里,现在他们应该正在火拼。对于自己而言这是个坐收渔利的好机会,不管哪一方最终将对手歼灭,都会折损大半,那时候就可以顺势发动偷袭。让Lancer解开宝具全力以赴,并非没有胜利的可能。但是——想到Rider那近似恐怖的神威车轮,韦伯还是没有十足把握。眼下工房里面战况不明,还是偷偷躲藏在稍微接近点的地方,把状况搞明白了再说。
「先……不要进去。」韦伯对灵体化的Servant低声吩咐,「小心一点到近处看看吧。如果他们两败俱伤,我们再做行动。」
「是,我的主人。」Lancer了然地应和着。
韦伯把箱子藏在河畔的草丛里并做好记号,然后沿着河岸边向上追溯。感到枪之骑士的气息庇护在自己身边,即使依然被未知的恐惧压抑得忐忑不安浑身轻轻颤抖,他也没有停下脚步。
然而,韦伯和Lancer都未曾注意到,在他们向Caster的工房潜行的时候,正躲在工房旁边观测的,遮断了气息所以没有被任何人察觉到的,三张本不该存在于此的诡异面孔——好像受到了惊动一般地,缓缓将视线投在了越发靠近过来的少年身上。